就算一百萬人來看我的畫,一百萬個都不喜歡,我都不會改變我的畫法;不是高傲不是偏執,是稚子之心,生來如此 — 像梵高這樣特立獨行,完全不受社教化影響,能在畫作中如此忠實地呈現自己所見的美,哪管審美準則跟別人如何不一樣的畫家,實在不多。
見山是山,畫山就畫山;大部份畫家在經歷學習描繪的階段中,養成忠實表現事物的習慣。慢慢追求情感的抒發,見山不是山,畫山不是畫山;最後如何再過渡回到「見山是山」的純真,一般人窮畢生之力亦未必能有所成。
在梵高稚子的眼裡,看的事物本來就是這樣,困在睡房裡作畫,房間帶給他不安的感覺便自然而然地表達在東歪西倒的線條上,人類花了上千年辛苦建立的透視法則於他眼中如無物。我就是我,我只會畫出我所看到的東西,其他的我都不會。
從這個角度看,梵高確實是個天才,一個注定走悲劇路線的頂級天才。
不合群的人注定落單,甚至被窮追猛打,忠於自我的代價高昂,不是每個人都付得起的。
吳冠中前輩說「風箏不斷線」 — 藝術眼目如風箏,放得愈高愈遠愈好,但仍須有一線相連,與人民相連,讓普羅大眾看懂,不然成了斷線風箏,藝術價值不能持久。
在「通俗」與「真我」兩者之間相連的這條線,收得愈短愈易控制、愈是安全;放得愈長,飛得愈高,愈是過癮,愈是危險。
是挑戰,也是誘惑。畫家恆久的兩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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