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February 12, 2011

舊文重貼 — 籃球場上

從皇崗到灣仔的巴士到站,下車的乘客在阿豪身旁擦過,將他從睡夢中喚醒過來了。

在大陸東奔西跑了一整天的阿豪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下車,對面修頓球場的燈光卻吸引著他前往。步進球場,阿豪在觀眾席找了一個空著的位置坐下,掏出一根香煙點了,叼在嘴裡看球場上的人打籃球。

籃球曾經是他在中學時熱衷過好一段長時間的運動,熱衷的程度,是把握每一天上課前、小息、午飯、放學後的時間都全花在籃球場上,不到晚上八點不回家,天天如是。

甚至,偶爾他會去看其他學校的校際籃球比賽。

阿豪就是在這樣的機緣下遇上小風 — 說「遇上」也許不太準確,雖然自從第一眼就被小風在籃球場上不斷晃動的那根馬尾吸引住,往後的整整一年裡,小風的每一場比賽,阿豪幾乎都有來捧場;雖然,小風也早就認得場邊的這個他了,但阿豪卻從來沒有上前打過招呼 — 他不是沒有膽量,經常跟女孩子混得很熟,又交過幾個女朋友的他沒有害羞這個觀念。但不知怎的,阿豪就是覺得沒有打招呼的必要。

小風盤球時總散發著一股耀眼的光芒,也許,像這樣在場邊看著,便已足夠了。

或許小風也這樣想吧? 這一年裡,兩人交換過無數次的眼神和微笑,雖沒交談過半句話,卻似乎變成一種默契了。

直至來到校際比賽的最後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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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嬴了!」小風拈起胸前掛著的獎牌,微笑著擦掉額角的汗水。

「嗯,我一直都在看。」阿豪從容地把獎牌接過來細看,兩人一點都不像第一次交談。

「我知道你當年一直都在看我比賽,可我並不知道原來你現在也一直有看我主持的節目。」

「哈哈……」阿豪一邊飛快地敲打著鍵盤,一邊尷尬地笑了笑︰「若果不是偶然從電視上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我還不知道原來妳當上了電視節目主持呢!」

「真有趣,說起來多少年了啊?有十二年了吧?想不到我們今天竟然還會在網上重遇……自從上次我們在籃球場上談了兩句以後,說實在的,我根本都快要忘掉曾經認識你了。」小風望著顯示屏,回味著阿豪在球場上把自己的獎牌拿來看的時候,獎牌的帶子牽在脖子上的那份重量。

「哈哈,我們真的算是認識嗎?」

「怎麼不算?」小風第一時間地。

「我們才談過那兩句話……」

「那時候,我還曾經以為你會成為我的男朋友……」

「媽的……」阿豪衝「口」而出。

「哈哈哈哈……是有點可惜,但也用不著罵起髒話來嘛……」

「……不是嗎,如果我早一點跟你說話……」

「那還不是會演變成拍拖數月,每天在地鐵站約好一起上學,然後在暑假分手的初戀故事?」

「……那倒是……反正你應該有很多追求者……」

「胡說,你來看我那麼多場比賽,什麼時候有追求者來過了?」

「那現在你的BLOG裡那一批算不算?」

「對了,你在我的BLOG留言,該有看到有人為我辦了一個FANS CLUB吧?」

「嗯,我一直都在看。」

小風對著顯示屏噗哧一下地笑了︰「那好,下個禮拜五晚,我們去燒烤,你要不要來?」

顯示屏上原本飛快跳動的字停頓了一下,阿豪才又在對話框內打上︰「星期五我有點公事要回內地辦,我看看趕不趕得上吧?」

「那好,來的話便打電話給我︰9302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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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跟小風在顯示屏上的對話幾乎都把眼前籃球場上競賽的畫面佔據著,直到觀眾席座位冰冷的鋁板快要把阿豪的屁股凍僵,他才稍稍回過神來。

徐徐吸掉最後一口,呼出的煙把對話框的殘影從眼前的影像上抹掉,阿豪才緩緩地站直身子,把手提電話從口袋裡掏出。

小風 — 9302XXXX。

拇指停留在通話鍵上良久,阿豪閉上了眼,按了下去,然後把電話放到耳邊。

「喂?」一把熟識的聲音響起,阿豪慌亂地按下了掛線的按鈕。

怎麼會打錯了?明明看著是小風的電話才按出去的……

才想到這裡,電話便響起來了。

「喂?怎麼剛才掛了我的線?」

「沒有,我按錯鍵而已……」

「你找死,回到香港也不打給我!還掛我的線!?」

「我太累,在巴上睡著了……」

「現在在哪裡?快回來買東西給我吃!快餓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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