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September 7, 2012

— 我為什麼走上了街頭?

若我不怕面紅,以「溫文爾雅」來形容自己,相信認識我的人並不會反對,因我平常的舉止談吐確實如此,我的性格亦如此。為什麼這樣的我,今天竟走上了街頭?

當然,更熟識我的朋友都會知道,其實我身上亦流著「狂暴之血」,這一點或者不熟識我的朋友都能從Facebook裡得知一二。然而,這絕非我上街的原因,而上街的過程中,跟所有人一樣,只想不溫不火、平靜但堅定地說出一個字︰「不!」

當政府一次又一次將市民的沉默曲解作對其不義政策的支持,我只想走出來說一句︰你不代表我。

我並不是什麼都反。但我反對任何人將我的反對看成膚淺的、不成熟的、不理性的、一知半解的。相反,過往我跟很多人一樣,正正為反對者中往往確實存在對所反對事物一知半解的人而感到不滿,怕自己的聲音被憤怒的吼叫掩蓋而變質、怕走上街頭的動作過激而被別人誤解成搗亂份子、怕因此最終徒勞無功、枉費心機。

我自己的經驗是︰這些疑惑,只有當你親身在現場觀察過、感受過,才能去判斷事實如何。這很理性吧?

我想以反國民教育科這場社會運動為例,說明一下社運的本質︰一場運動,往往是由一小撮思想清晰、目標明確、信念堅定的人, 去帶領一群本來沒有什麼所謂的人去走前一步。這麼說,參與者好像不很理智,但社會本來就是由一小部份義人、一小部份惡人、再加上絕大部份什麼都沒有什麼所謂的人組成的,政治本質如此。

一開始,由學民思潮拋出這麼一個議題︰國民教育科乃洗腦教育,必須立即撇回。其時,絕大部份人對於國民教育科毫無認識,一路走來,經傳媒和輿論探討下,每個人有了自己的見解和取向,但依然有很多人連中國模式手冊》與官方發出的《德育及國民教育科指引》都沒看過,更遑論當中的分別 — 我指的包括支持者、反對者、更包括依然什麼都沒有所謂的人。其實社運並不單指走上街頭的人,整場運動中,支持者和反對者都處於一個學習和認識的過程中,或被動地受媒體或朋輩灌輸,或主動地找資料充實自己,慢慢對事件加深了解,並進行思考,跟事實對照驗證,從而堅定自己的立場。

這麼說,既然一開始時不了解,是不是站在「什麼都沒有所謂的人」那邊才最理智?了解事情總有個過程,我們不可能一下子就脫離中立,問題是大多數人並不願意離開「中立」這個安全範圍,一走出來,被別人問你為什麼支持?為什麼反對?你對事件沒有足夠的認識和了解,就答不上話,暴露了自己的無知。如果你理解其實大部份人一開始都是「無知」的,你應該明白「學習」才是一個健康的現象,而不是永遠龜縮在人群背後。

當你清楚整理好自己的想法後,你便應該開始參與。只有這樣,你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的思想,才具有根本的意義。

729遊行後,學民思潮提出了一點關於社運的思考︰其實社運不單單是遊行和集會,我們每一個人都能以自己適合的方式去發揮自己的力量,你可以幫忙到街站派傳單、你可以穿黑衫、你可以在網上轉發信息或發表自己的言論、你可以向你的朋友表達自己的意見……當你開始參與,發現同路人愈來愈多,上街便不那麼可怕。

即使你是反對者,你也應該發聲,只有人們開始關心和討論,社運才能推展開來,走向你期望的方向,如果人人都躲在角落裡偷望,像《讓子彈飛》裡鵝城的民眾等勝利降臨才靠過來,這世界什麼都不會改變。反對者最近試圖召集同路人上街,我真心認為他們應該這樣做,並不是因為這樣我就可以恥笑他們站在支持者中間只有零星數十人的可憐模樣,而是因為這才是言論自由的真正體現。如果他們真的上街,他們就需要比人數眾多的支持者更大的勇氣,那麼他們就比躲在一邊哼不出一個「不」字的反對者更值得尊敬。

當杜文澤還能說「我不能說了,我已經不能說了」這句話的同時,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這樣說︰香港勉強還算言論自由的地方,讓我們珍惜還能說不的權利吧。

我走上了街頭,沒有看到狂人,也許骨子裡我才是最狂的一個,但我們的確理性冷靜而堅毅。站在中間,我感受到人性的光輝。

世上最不義的人,就是無知的人,寧願一直無知下去也不肯站出來的人,他們任人擺佈,政府說他們支持,他們就是支持;政府說他們反對,他們就是反對,即使他們心願並不那麼想。他們寧願放棄作為一個獨立的人為自己發聲的機會,也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無知而開始學習。他們為這世界帶來最大的禍害,因為他們麻木不仁,惡人殺人時他們不哼一聲,義人救人時他們不說一句多謝。他們苟且偷生,認為只有秉持自己的人生態度才能順利跑完人生賽事。他們在世上,枉活。

我明白很多人感到現實的無奈,認為自己即使表態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但當你站到人群中,你就會了解到一己的力量雖然弱小,在群眾當中卻扮演著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因為每一個人都是這樣走出來的。

課堂上老師問的問題,你明知你的答案對也不願舉手,這種心態大部份人都有。但我們都不是小學生了,好不好?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